第一章 入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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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read2();</script> 入了秋,这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凉,人说金秋爽,在这里,秋天就只是一场场绵绵的雨和山上一层层的落叶,还有那越来越冷的天气。
四水乡,一座小山下一座陈旧的黄泥房子,一个少年跨过门槛,又转身关上了门,还小心翼翼地用一把旧铜锁把门锁了起来。
他一身灰色麻布衫,头上顶着个斗笠,除此之外身无长物。
他看向一前面从地里连着山根的小路,忽然有些犹豫,却也仅仅是一瞬,便迈开了步子,向着雾气蒙蒙的山坡上走去。
名为陆泽的他刚刚十七,是个孤儿。
这黄泥屋子里原来住着一个姓吕的农夫,中年的时候在河边捡到了陆泽,前几年已经撒手人寰。
孤苦无依的陆泽,按照老吕临终前的交代去了那山坡的上的铁匠铺学打铁,可惜那个姓段的铁匠不怎么待见陆泽,不肯教陆泽打铁的手艺。
陆泽心里有些闷气,确也还是日复一日上山去。
走了不久,陆泽忽然脚步一滞,平时走到这里可都能听到打铁声了,今天却只有秋风过山的声音。
陆泽没过多迟疑,继续上山。
铁匠铺有五间黄泥屋子,住着段铁匠和他的两个徒弟。在打铁的那间屋子门前,一个白头人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躺椅吱吱嘎嘎。
陆泽有些莫名其妙,走上前去,问道:“段师傅,今天不打铁吗?”
名叫段钊的铁匠坐起身来,扫了眼陆泽,没急着回答陆泽的问题,声音一如既往冷漠道:“要关门了,前几天城里来了个铁匠,在河边开了家铁匠铺子。我也要出趟远门,去办点事。以后你就不用来了。”
说完之后,段铁匠站起身,转身进屋去。
陆泽欲言又止,茫然无措,好半天才问道:“段师傅,什么时候走,需要我帮忙吗?”
这世道,他真是孑然一身。对于给他有所帮助的段铁匠,陆泽还是比较愿意亲近的,即便对方并不领情。
几分香火情毕竟还是有的。
段铁匠转过身,摸着胡子皱着眉头想了想,沉吟少许,缓缓说道:“还真有。”
段铁匠对陆泽招了招手,让陆泽靠近一点。他一只手按在陆泽肩头,说道:“别看我老了,但是到外面走走的力气还是有的。这次我走,有好些个事情要办,最后还是要回来。”
段铁匠转身看向这间屋子,“所以以后,想请你帮忙照看照看这几间屋子。以后你花点时间回来打扫打扫,不一定天天都来,透透气就好。”
最后这位头发雪白的铁匠重新看向陆泽,陆泽第一次发现,这个老铁匠的双眼有些混浊。
脾气暴躁的老铁匠竟是轻声问道:“这个忙能帮吗?”
陆泽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他很意外,到了现在,居然丝毫提不起对这位铁匠的怨气,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段铁匠欣慰的一笑,抬手又拍了拍陆泽的肩头。
或许是因为常年打铁的段铁匠力气太大,让陆泽一下子感觉眼前微微一黑,脑子里微微一恍。
随后陆泽却也跟着露出笑容。
段铁匠浑浊老眼中有那么片刻的意味深长,陆泽却一定注意不到的。
段铁匠笑道:“你要是有事要离开四水乡的话,也没事。”
陆泽摆摆手说道:“假如我有事走了,肯定也会找个信得过的人替我来照看这里的,段师傅你尽管放心。”
段铁匠笑着点点头,陆泽这才告辞。
山间雾气淡了好多,竹木隐约,流水潺潺。要是那些行走天下的读书人来这里了,指不定吟诗一首。可惜陆泽无心欣赏。
回到了自家门前,他却没急着进屋,反而在外面的板凳上坐了下来。
家家户户都在外面屋檐下边摆一条板凳,淋不着雨,这是为那些过路的行人准备的,用来休息的地方。
陆泽坐在这里,记得几年前的那个田家翁也会坐在这里。如今……物是人非?
没来由想起了那个庸庸碌碌的农夫,老吕。
最后的记忆,是那年春天。
菜地边的树枝抽新芽了,却还是少不得一场倒春寒。一个干瘦的中年人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回光返照,笑着跟旁边的少年说:“好好吃饭,不要饿着了……”
或许他一辈子都只求一个“不饿着”,于是这个最基本的希望传承给了身边少年。
少年重重点头,咬着牙不说话。那时刚刚过年,这个岁月沧桑的黄泥房子,也十年二十年难得一见地贴上了春联,“一年好运随春到,四季彩云滚滚来”。
只是老吕从没有亲眼看到过。
陆泽沉默许久,望着天喃喃自语:“老吕,老段要走了,我该怎么办呢?老吕,你能说说吗?”
当然是寂静。
也并不寂静。
雨,终于下起来了。
陆泽咬着牙,一如目送人离世时,无言,望天,睡意昏沉。
……
梦境迷离,光影更迭。似乎是一片云海,无边无际。一位中年人在中间坐着,微笑着望向自己。
陆泽远远望着眼泪纵横。
……
下午时分,陆泽醒来。开门,进屋,生火。
随后又到门外坐着,吹着冷风,一脸惆怅。
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
一位头顶斗笠,身形魁梧的中年人出现在视野内,他背着不小一个行囊。
陆泽站起来,打招呼喊道:“段师傅,这就走了?”
段铁匠点了点头,回应道:“是啊,不过还要蹭一顿面条吃,饿着走不远啊。”
陆泽笑着应和着,果真起锅两碗葱花面。山上山下,谁不知这位少年像个北方人,喜好面食。
段铁匠打开行囊,取来两个小酒囊,都只是巴掌大。陆泽端着大面碗上了桌,段铁匠递过来一个。
打开一闻,酒香扑鼻。
陆泽却有些面露难色,挠头道:“段师傅,我不会喝酒啊。”
段师傅佯怒道:“不会就学!”
陆泽苦笑点头,果真就着面条喝酒。只不过陆泽喝得慢。
段铁匠乐在其中,称赞着陆泽的面条好吃,也不忘自夸酒好。
看着酒囊,神往道:“北边山里原来有个湖,那里有截葫芦藤,结的葫芦可好了,拿来装酒正好。”
碗里连汤也不剩了的时候,段铁匠站起身,把他自己的酒囊收起来,对陆泽说道:“那个酒囊就送你了,当做你帮我看家的报酬吧。该走了,告辞!”
老段抱拳,左手在外右手在内。陆泽连忙学着回了一个抱拳礼。
老段转身离去,不忘说了一句:“有机会记得去摘个葫芦,装点酒。这江湖,酒还是要喝的。”
陆泽点头不语,在门口目送段铁匠走远。那背影,并不惧风雨。
“北边还有个湖呢,我居然都不知道。”
……
一夜沉默过来,秋雨缠绵。陆泽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就醒了过来。
何去何从?
对火枯坐,直到天明十分。
陆泽到外面去取柴火,却见,在四水乡镇子那边,有几人撑伞走来。一行三人,身影渐渐清晰。
中间为首是一个背负着书箧青年,弱冠之龄,眉清目秀却不显柔弱,独撑一伞,伞面着大好河山。
他身后一左一右又是一男一女。
另一弱冠男子,却冷峻非常,面若冰山。最让陆泽眼光一滞的是他腰间悬着的一口长剑,古朴端庄。
那名女子似乎要比两名青年年少一些,容颜姣好,却也不苟言笑,一身素白衣裙,更衬身段修长,步履轻盈,款款而行。
后面两人的纸伞上没有画什么,清新素洁。而陆泽却忽然注意到这三的鞋在雨里也依旧没有浸湿,甚至连泥浆都没怎么沾上。
三人慢慢走进,陆泽转过头去,面色平静,继续收拾柴火。
不过三个外乡人而已。
为首那位负箧青衣读书人,远远地对着陆泽一拱手,问道:“打扰,敢问那位锻造器物的段师傅可是住在这里?”
陆泽抱着柴火转过身,摇了摇头,指向了铁匠铺所在的山坡那边平静说道:“段师傅的铁匠铺昨天关门了,原来就在那边山腰。你们要找他的话,那只能遗憾了。”
书生报以一笑,说道:“无妨,姑且先去看看。多谢小哥指路,我们这便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