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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总是沉湎在这样的情绪中——自我质疑,顾虑太多,明明做得不错却总担忧会拖累别人。这可不是谦虚,就算是谦虚,过度谦虚也不是什么好事。”
松田眼下有一片浅浅的阴翳,不知道是此刻洒落的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了影子,还是这也属于熬夜后的憔悴症状一部分。总之他没有回话,没有辩驳或者解释,但越前知道他在听。
“青学的胜利不单属于任何一个人,甚至不仅仅属于上场比赛的这几个人。比赛是一个团队的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懂。如果没有龙崎教练、一直为进入正选学长们和同级生们、还有赛场边应援的人,我们是走不到这里来的吧。”
“甚至在这样的时候,如果你还要怀疑我们的‘我们’里有没有你的话,那么松田同学,”越前语气很随意,说的话有些不留情面,却敲响了心钟,“你得考虑考虑,你对青学,有归属感吗?”
松田的眼睫如将振翅的蛾羽般颤了颤。
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接地,把如此确切的剖析,堵在他面前。
“你信任我们吗?”,越前别过了头去,“你好像连自己都不信任。”
耳边笑闹的背景音好似低了下去,松田偏头看越前,越前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不论是生活条件还是球技,又或是对待事情的态度与气质,他们好像完全就处于两个世界。他以前看到越前会羡慕,会自卑,甚至还有一点点嫉妒,但是那样的心情在他进入网球部以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了……可是那种“我到底配不配”的自我叩问,从未消散过。
但今天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那些敏感的负面的情绪,好像在身边人的眼中,依旧是无所遁形的。
“对不起。”
“你总是在道歉,”越前听起来甚至带着点“果不其然”的预见,他有点无奈,“为什么要这样谨小慎微呢?”
日出之后升温很快,身下坐着的土地很快便有了热度,学长们冒着汗叫着变热了,越前也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
松田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向上看,太阳就在越前的身后,他的周身耀眼得松田的视线闪躲了一刹。
松田仰望着越前,而越前叹了声,向他伸出手,说出了那句松田很久之后都舍不得忘怀的话:
“况且,你的网球实力真的有你自己担忧的那么差吗?”
“在顾影自怜之余,也好好正视一下自己的价值吧。”
这场在千叶的短暂出游,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回味。
关东大赛决赛近在眼前了。
青学的训练紧张到喘不过气来。这并非仅仅由于训练强度加大以应对强敌,还因为青学听到的一些事。
——关于立海大,关于切原赤也,关于橘桔平的。
松田乍听到那样的消息,心里一紧之余,却颇有种并不意外的感觉。
他见过切原平易近人的一面,却从来没觉得切原能真的永远按捺住他的另一面,那个悬崖之上的,岌岌可危的,即将坠落的另一面。
他听说过前辈们去探望橘前辈的场景,也听过了橘杏的描述,他很难为做出那样事情的切原找出什么借口。
薄荷眼药水什么的,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小伎俩而已。有什么能制止切原呢?有谁能真的拉切原一把呢?他和切原不过两面之缘,又离得太远,好像轮不到他操心。
切原会坠下去吗?立海大会放任切原坠下去吗?
松田想不出答案。这不是答案确定的考试题或狼人杀,思索没有结果。
心里堵堵的,如鲠在喉。
“嘿,回神啦。”
大泽在他眼前一拍,松田的刘海被双掌间的气流冲得微微抛起,他也下意识跟着眨了眼。
“想什么呢五毛?从进来开始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大泽有些埋怨,他的心情少见的不太好,冷空调嗖嗖地吹,他就坐在风口最冷的那张桌子上,两条腿百无聊赖地晃荡着,“我心情不好,五毛心情不好,傅同学心情也不好。这就是坏心情小分队。”
“诶?”松田稍稍有些意外。
大泽的愤懑倒是很好理解……其实倒不如说是一种对家庭的逆反,这也是暑假里他天天往学校躲的原因。大泽对此的详细解释是“家里开水产店的啦,耳提面命说要我以后继承水产店,没事就教我剖鱼,三文鱼金枪鱼鲷鱼鲣鱼,牡蛎鳌虾梭子蟹……好无聊!谁要学怎么开蚌壳和给鳌虾放血啊!”就连之前期末考前,他拜托松田给他讲题的理由都是“再不学就要回去杀鱼了”。这时候他心情不好,大概也是和那堆杂七杂八的海鲜有关。但……
“傅同学也心情不好吗?”
松田进教室前看到只有大泽一个人,本来还想问傅同学去哪了。但傅同学看着就很神秘,缺席这种想来就来的教室小聚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兴许不会说。
“嗯嗯,”大泽不知道从哪掏出两只冰棍,捂得都有点化了,塞给了松田一支,把另一支包装袋撕开口子叼在嘴里,“好像是她新写的小说好多人不喜欢,被人骂了。”
松田一时间连冰棍包装都忘了拆:“被……骂了?”
大泽狠狠地嗦了口冰棍化掉的水,闷闷地讲:“那篇小说也下架了,好像叫什么《生来愧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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