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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真干净

娜兰亡国以后三年,娜兰奴隶阿娜妲在大周的北方军营,士兵通铺一侧的泥土地下生出了儿子睦南。睦南的生父者谁当然是一件完全无可查证的事。但是女奴阿娜妲曾经是那个覆灭小国的最后一代君主,睦南也是她一生中仅有的孩子。

与大周父子相继的皇位沿袭很不相同,按照女性可以出任国王的传统,睦南却是南方国家娜兰王位的合法继承者。大周对于娜兰废君的后裔表现出了比较宽容的态度,睦南就是朝廷所赐予的名字。睦南被允许居住在北方伏虎军中,他在那里度过童年并且接受了汉文教育。睦南七岁时与母亲一起入京,十四岁获封爵位炎凉侯,他的封地是城边的一个院子和一座小楼房。在他的后院中建有马厩和狗窝。

睦南这以后独自居住在京城的小院,还有些官府派遣的仆人女佣外加警卫士兵和他住在一起。而他的母亲阿娜妲身为王朝的官奴,在那十多年里仍然循旨带镣赤身,一直在为国家机构服行劳役。

娜兰亡国十年以后,王在帝国京城见到娜兰女人阿娜妲的时候,他觉得那个女人从身体到精神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奴隶。对于一个那么多年以来,一直在北疆营地里赤身裸体地喂马劳军的年轻女人来说,她就是完全变成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也不奇怪。按照最初的约定,每月规律性的鞭笞和烙烫从来没有停止,而至少那些打在人身上的烙印都是终身不会磨灭掉的。没有人规定过鞭和烙一定不能用在人脸,所以她的脸颊和额头上带有火烫的痕迹,皮肉愈合以后有些变形,她的眼角和嘴唇也有些歪斜。

王被封赐粤地以后开始处理南方事务,他在晋京的时候向皇兄请求从北方流放地召回奴隶女王,王自己既然要跟那些奇怪的瘴疠之地打交道,他想找到若干合适的知情者可以询问一些旧事。王本意或者只是希望在京城里为亡国废君安排一处地方,娜兰奴隶送京后也确实在怀远殿下被羁押过几年。不过既然皇兄授权可以自行量裁,再以后他就把娜兰奴隶带回了自己的南粤封地。

如果一个来自波斯的船长或者天竺王子代表国家到访大周,他应该会在朝廷官设的怀远殿中受到接待。怀远殿是周朝为管理外宾觐见和访问事务所置,随着南洋方面外交商贸事务的逐步增加,粤州也开设出来怀远南阁,作为京城怀远的分支机构管理当地越聚越多的蛮夷鬼子们。精研佛法的天竺王子在中国北方已经盘桓逾年,当他终于游历到粤省地方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些类似故乡的炽热感觉。不过他也体会到了南部中国的重商环境,以及多少有些玩世不恭的艳俗气氛。

京都的怀远殿堂拥有一座真的两层大殿以显示大国的泱泱风度,每逢春节元宵和圣诞,王朝都会在一楼大厅为羁旅于中国的天下客人举行盛大的招待宴会。当是时也,不必说万方乐奏,酒池肉林。就连殿堂上下,桌畔椅边随时伺候的侍女仆佣,都是来自昆仑新罗扶桑交趾各种籍贯的俊秀少年和美女,当然也不会缺少金发碧眼的胡儿胡姬,和暴露出肚脐的波斯舞娘。天竺王子甚至在那里遇到过一整队廓尔克男人,他们全都带上红布包头,守在每一扇铜钉牛皮的门前,只是为了在有客人进出的时候拉一下门。

这都是些暴发后的浅薄炫耀,王子在心中冷静地批判道。他在中国的侨居生活既是学习也是观察。他已经学到了一些关于这些东方人民的知识。他们对于任何有关口腹欲望的事物是真的具有全力以赴的狂热,他们从来不能做到像天竺智者那样深入而且永恒的满足于思索。王子也知道中国人是些彻底的拜物主义者,他们顽固地相信占有更多物质的那一方一定会赢。所以……他们会把自己赢取到的物质展示出来恐吓外国人。所有这些经由征战而虏掠,或者是出于物欲追求自主献身,而在异乡中国担任侍从仆佣的青年男女们,其实在中国王朝的意识中大致本来就是被看做物质的。中国人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些鬼子只配伺候他们吃饭。不过天竺王子后来在南中国所发现的吃饭,却并不完全是那样居高临下的傲慢摆设。

王子抵达粤省后所接到的第一个热情的吃饭邀请,是来自当地的粤港商会。虽然商会是一种民间组织,但是以它盘踞当地,经营多年的势力,能够请动朝廷命官并将庭席设在怀远南阁倒也不会令人感到奇怪。怀远南阁的餐饮花廊由很多红木贝壳镶嵌的门窗桌椅,还有到处摆放的牙球角雕和珊瑚玳瑁所组成。待到客人登堂入座,四面垂放下珍珠窗栊和刺绣丝帘之后,走出来的招待小妹妹们基本就只穿着一小抹的红色肚兜了。

在这样令人愉悦的环境里吃掉很多燕窝鱼翅和参虾鲍贝,总体来说还是件不错的事,王子也一时的抛开了他愤世嫉俗的批判精神。结果是到最后也没有人提醒他,在前往方便的时候可能需要注意的情节,恐怕是当地人早已把那些看做了司空见惯的日常安排。南阁楼这套设在二层的花廊,如厕居然要从一道盘旋小梯下到一楼。揭开净室入门的一层厚缎和一层薄纱,大屋两边守着两位穿木屐的肚兜妹妹,房屋正前跪立一个长发黑肤,全身赤裸手脚佩戴铁制刑具的南洋女奴。一堵墙边建立高到房顶的柚木衣橱,另一堵墙前摆放一张软榻。这种事情都先不去管它。天竺王子再是孤陋寡闻,没有见识缺乏想象力,他也能看出来供他使用的那个便桶,是一个没有手臂和腿脚,却只是耸立起两座乳房的光身女人。

女人下体截断到腿根,只是留有臀和髋部,那样的一团骨肉墩头被承载进一副琉璃的底座。浅黄的琉璃圆盆整体包覆芙蓉形状大叶大瓣的晶料。她的肩膀末端圆如木轮,滑如鹅卵,可就是没有延续出来,能够屈伸抬放,扶持抓握的两臂和十指。不过更要紧的还是看她的头。

女人秃头,青白的头皮表面有一道深入已经刻骨的凹痕。有一支铜钩扎实地钩进她的两个鼻孔,这支铜钩结尾系链,那条细铜链子环绕过脸面和后脑浅槽,竖伏在肩背上通连到莲花宝座去。按照这根链子的限定长度,人的脸必须后仰朝天,她的唇喉也是后仰朝天,她的嘴里被捅插,而后竖立,那是同样浅黄琉璃材质,如莲花开到盛放时候,遮住女人半边脸庞的一支敞口漏斗。

虽然……但。王子知道那是用来给人干些什么勾当。腿断到了齐臀的女人,她安放在地面上的时候,也就是正好蹲在一个男人的胯下。王子勾当完毕是要提起自己的裤子来,两位红布遮住肚脐,可是胸乳腿根齐齐袒露在外边的小妹从左从右两边轻轻扶住他的身体。他被她们半是搀扶半是挟持着按到了身后的床榻上。脱掉鞋子,轻轻拢出去下衣,纤纤手指从鎏金瓷碗里绞出一块温水浸润的绒帕,从前到后为他揩拭起来。妹子们满目流转的温婉浅笑,妹子那些握持在他玉柱之上的,一根一根丹蔻涂红指甲的手指头,让王子觉得就是立马吩咐她们为自己舔干净前后两庭,好像也会是题中应有之意。

前边王子刚往后退出一步他的盂池,长跪的暗黑厕奴已经按动机括,延放出吊链。原来那件无肢肉女所栽种的琉璃钵盆四面配有钩环和吊链,可以经由顶梁的滑轮上下起降。转眼之间盆女身下的地板倏然开裂,女身再加上莲座,连板带人沉落到地面下去,空洞的开口底下竟然传出一阵澎湃爽朗的水声,一时给人荡涤的清爽感觉。赤身戴镣的厕所女奴这时候起身趋前,奴隶女人身体黑瘦,可以看到她额上和脸上遗留的陈旧烙伤,嘴脸也因此变形而丑陋,奴隶遍体更是像鱼鳞一样,层层累积重叠起来创伤结疤后的残皮坏肉,结果是一个妇女的全部裸裎变成了一件并没有多少诱惑,却只彰显出狞厉恐怖的事。

女人的脖颈佩铁圈,脚下拖带重镣再加厚木枷板。她的两只裸乳扁薄瘫软的样子,几乎就像是两张破布门帘,门帘下摆使用扎坏的针脚钉上两块耸翘不平的大黑补丁,那个就算是两边奶头。就是这样萎靡破败的奶头,根子上还被打洞穿环,穿进去的还是两支大黑铁环。两支铁环各自悬挂一面铁牌,那上面肯定是写清楚了它的主人姓名者谁。只是不必去看也能想到,她自然会是一个声名地位都曾经显赫的王朝敌人。王子对于大周恩威并施的处事手段已经有所了解,如果说这样的厕室性戏确实包含有奇趣的设置初衷,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给客人留下深刻印象。但是怀远阁楼是个住满外国来宾的地方,裸裎厕奴们所表现出的警示告诫意味恐怕也是不言而喻。

裸裎的厕奴现在展开弓腰马步,她用力摇动墙边的一具轱辘,转眼又将便池提升进到屋内,地板随之紧密闭合。只不过这一回琉璃盆底一直抬高到了平齐人胯的位置上。而且连盆带着赤身的无肢女人,该是都已经被清水冲洗过了一遍。

方便后的王子斜靠在榻上享用侍女们的清洁打理,她们甚至从壁橱里取出来一条白绸内裤,上面用红线绣有一个凉亭图纹和「怀远南阁」四个小字。而在他眼前上演的厕浴风俗剧正在进入高潮。升高的琉璃盆底下使用铁链吊挂住一副双头媚具,那东西两头微弯,长度不止一尺,粗径更要大过手指环握出的圆圈,铁具通体铸造出累累铁珠。黑肤厕奴两手捧住那支连体双头的怪物往自己胯下捅弄进去,已经看得出她扭腰提臀的困难姿态。插进自己身体陷入到了一半的地方,厕室奴隶分开铁具中间引出的铁链左右盘旋,环绕自己的腰肢捆扎固定。

凌空的载人璃盆稍微转过一个角度,大概是在坐盆女人抬翘的下巴正对的方向。从女人的脖颈胸乳,直到肚脐再下,虽然她是没有大腿可以分开,但是位居在盆体底沿,倾斜朝向地板的方位,在那种地方的琉璃表面上堵住一个白铜圆塞,一定能够猜到它正对的后边是个什么去处。厕奴已经旋开铜塞,拽住塞后连接的细细链条牵拉一阵,从琉璃表面的圆洞口里往外爬行出来了一团赤红嫩肉。柔软不成定形的肉团像个活的幼小动物,没长毛,没睁开眼睛,没有神情没有面目的,只是颤颤巍巍的像一块果冻,赤红肉冻的正中有一道粘稠多汁的细小裂缝。那是盆里坐着的那个女人从身体里往外翻卷出来,拉长后延伸经过琉璃厚壁的一整条阴道内膜,还有就是阴道最顶头上,子宫颈处的软嫩进口。

宫颈软口的肉膜里穿环,系上那条能把她拉翻出来的链子。她的暗道和内宫都是松软可塑。如果按照医生的说法,这种事叫做子宫脱垂。女人内里牵连的韧带和筋肉变长变软以后,没有了抽紧的力气。拽两下链子就会脱挂出来,大概也只能靠着用铜塞捅弄才能给她再塞回去。而对于一个下半边身体永远堵塞在琉璃后边的女人,即使在需要打洞的地方打开一个洞,光是那层透明材料的厚度就要消耗掉半支男人的长短。要想能摸到她的门边,只能是采取这种把她硬拖出来的强制办法。

现在那个从下体中耸翘起来一支铸造阴茎的奴隶女人挺身站立在琉璃便盆前边,她大概也就用两三个指头往宫口内外拨动抽插过几下,跟下去她举臂分张,抓握两条铜链扶稳载人大盆,一边把自己胯下的整条黑铁巨物,进进退退,左右回旋地,捅弄进入那座膨出在外的宫腔,前后抽插起来。

传说女人宫口若不到生产,是细密如丝,异物绝难进入的。不过等到被拖出身体以外硬上进弓去,它好像也就没有多少抵抗的办法。慢慢捅弄,弄来弄去,到最后也就弄到宽松了吧。传说女人宫口分张的时候不是有多疼,只是特别的酸楚难忍。那当然也就是一种神经反应,磨练多了或者也就好点。那个无肢女体仰平面庞又被漏斗堵住大半,她在环珠铁具抽动的时候显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也无从看见。当下所要发生的事,却是王子自己已经面临到了重大考验。因为在姑娘们还没给他套上去崭新裤衩之前,他腿缝里的东西是个什么样子总是清楚直白,无从掩盖的,而这正是使他愤怒的理由。他不相信自己对这种过分极端的娱乐方法真有多少欲望,他确信自己是在恶心。问题就是这种事情被一个铁铐赤身,遍体鳞伤的老黑女人,再加上一条圆滑柔白,坐在盆中的光秃躯干操演出来,天竺王子的眼睛是他的眼睛,身体是他的身体,眼睛,身体和一个人的思想,并不总是能够合上拍子。

天竺的访客起身从榻边落地。他谦和有礼的弯腰鞠躬向两位肚兜女孩致谢,弯腰或许更多是能够掩盖一点下半边身体的问题。女孩们为他掀帘拉门。他在那个回首一撇之中,已经看到老黑奴隶转到了盆女的肩背方向,而在那座无肢躯体脊柱向下沿线直到琉璃盆底的地方,还有另外一个铸铜旋钮。很容易想到这个旋钮转开以后拖出来的会是什么。王子继续保持住眉眼间含蓄的微笑,一边脚下用劲,逃也似的窜出门外去了。

同是处在一个大周的天空,一个身居南方城镇的天竺客人所能看到的曲巷木楼紧密小巧,跟他过去在北疆所见的平原大路当然是很不相同。王子是一个周游列国,寻找风情和美景的人,他当然可以,也应该,兴味盎然地思索一些关于旷大和玲珑的美学对比,还有它们和人生哲学的各种对应意义。王子甚至可以推测一下肛门交那种事所具有的合理性。而一个奴隶女人要操心的只是皮鞭。

同样是先后经过了北方和岭南的两处生活,奴隶女人所知道的北方京城首先是一个有冬天和雪地的地方。即使是下过了一天的雪,她也不一定会被准许着衣的。每到午夜时分就是必须走出屋外去干活的时候,开门的那一股寒流直扑上赤条条的身体,人可能是要打一个顿,肩背上也就会立刻挨到两下皮鞭。更狠的时候再给屁股添上一脚,把你直接踹进雪地里去。这才叫一个羁押于京城怀远殿下,严加看管的苦役奴隶。

苦役奴隶在每个冬日的雪夜出门,出门以后进去大殿后院,她每天都在院子露天里做事到天亮。宽广的北方大路两侧堆积起雪沿,中间是清扫干净的石板,而后是她光赤的脚掌带着冰一样冷的脚镣铁链,僵硬麻木的像两块木头一样杵捣在上面。脚底已经没有感觉了,可是就连那一下一下硬邦邦的碰撞,都能够震到她肚子里的肠胃生疼。日出以前吹拂过胸口的刺骨冷风,能让一个南方女人想到她是身处在一个多么辽远空旷,而又毫无遮蔽掩盖的北边疆域里。在那时候她只是全凭着不停的体力活动,才终于能让自己光赤的前胸和后背周围,散发出来一点热腾的意思。

京都怀远殿的后门往外,殿下管辖的四方院是一个建有上百套住房的大地方。大周王朝在这里安置到访晋京,谒拜贸易和游学玩耍的外国官商行旅,也有不少周边羁縻部落送进朝中入质的王亲国戚客居住在院中。京城的机构是在天子脚边,光天化日下从殿堂直到院子里边往来的官员仆役都是衣冠严整,道貌岸然的样子,不过等到夜半三更再被领出来做事的,就会有她这样的服刑人犯。她们这些被王朝终身囚禁的敌人俘虏是一个有意在迎客殿堂之下制造的暗夜传说,大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待客之道,大家可以自己偷偷去看看。

南方女人来到岭南以后,被循例交给怀远南阁约束。虽然她是王要的那个人,但是让一个异国废君留置在王府里多少有些不合定制。奴隶女人在怀远南阁中所见到的形式和制度,都与京城一脉相承。除了举行官方仪式的正楼和楼上请客吃饭的花廊,南阁对面一条小街边的夹道骑楼同样都是给番鬼居住的客馆,很不相同的只是它们密集堆砌的南国格局。这里的道路不是那样的宽广延伸,路边楼后常年碧绿的草树上还会经常开出一阵一阵花朵。只不过一个像她这样,赤身戴镣走进花丛中间去的奴隶,仍然会是一个奴隶,大周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她,放过她。人进到阁里其他不论,首先增加一条永远带枷的管制办法,当时就给她脚踝上钉死一副木头枷板。原因是场子小了更需要加紧拘束,免得放纵出骄奢的态度。

女人被羁押在怀远南阁的以后十年里,每天午夜前一个时辰照样是被鞭打脚踢赶到门外。她要在午夜以前拖起一辆粪车,沿着小街去倾倒骑楼底下摆放的便桶。馆中每一套接待居所里都要使用洁具,阁里雇请的洒扫佣人入夜以后换出来放在路边的。实际上她在京城怀远的四方院里做的就是收桶运粪,到了这里还是一样。虽然这里的半夜不算有多冷了,地方小了要收拾的器具也少,不过她在这里要用脚多带上一块两尺三寸长的硬木板子走路,带着木板拖拉粪车,带着木板碰碰撞撞的围绕车子转圈,提起木桶来往车子里倾倒粪水。十年里每天半夜光身赤脚,带着脚镣手链再加一块硬木脚枷走遍每一个门户收运粪便,她把那辆带大箱的粪车拉到院后小门的时候大概用掉了一个时辰,这是做完了第一,第二是换一辆板车拉上再多走几趟,去把沿街的空马桶全给收回来。

当年修造南怀远的时候房基底下凿洞引进了珠江水流。这条九尺多高两尺半宽的水道有小半没在水面以下,水道一边建有可以让人通行的石沿。花廊厕室中所需要的那些清洁盥洗,就是吊放进入这里的水中所完成的。每到花廊里摆开餐台,水道石沿上也要安排人工待命,一旦那座琉璃大盆连同上面装置的女人从天上降落下来,立即将她揿进水里去,拉起一道蓄水闸门增加短时水量。一阵波涛喧哗之后,拖出来用大块浴巾包裹拭干,那以后就可以送她回到地面去继续服务。

从地面下到这条水道里的入口是在院子后门,每天半夜这地方堆满了回收的便桶,女人把它们一个一个提进地下去洗涮干净,再一个一个提上来。收倒粪水和收桶的时候,当然是一直有人带上皮鞭盯着她的,她干的差事是当一个拉车的动物。到了这里供她行走的是上下石阶,石阶上拖过一支长铁链条,一头通到木桶堆场里,用地面打的桩子固定,另一头是钉死在地下暗河的水中。铁链里穿进一个活动圆环,女人的脚枷边上也有几个连环,木枷和长链上的活动零件锁套到一起,她就只能沿着这一条直线往返上下。监管她的吏员们也可以少费点心思。南怀远的花院小街上有四五十套客房,她洗涮完毕四五十个木桶以后,大概就能够汗流浃背地看到升上了房檐的太阳。

平地的空场上整整齐齐的摆放好了一片大红油漆的起夜洁具,按照规矩,女人最后要洗涮一遍的是她自己的身体。阁里的庶务经办总是要四下闻闻,要是那人闻出来一点异味,她也许就得另外挨一顿痛打。天亮以后把这些闪光的用器送回住馆去替换是普通工役的事务,女人自己只是跪在后门旁边呆上片刻,就会等到早晨开去港口的班车。

同样是处理对外事务的机构,南怀远与京城很不相同的地方在于港口。南粤地方是那时候大周的重要海港,从南洋一直连绵到波斯阿拉伯去的运输航线从此起始,到这里为终。国际间的商业发展当然是有很大收益的事,但是从外国船上爬下来的大批洋鬼水手却是一件麻烦。他们在粤城的街巷里四处游荡,先急着找酒买醉,而后就是打架生事。粤省部门与岭南王府商议之后决定给予约束。当局给港区周边围上木墙,派驻一队士兵看守,凡是抵港的船舶必须缴纳出大笔的保证金额,才给船员颁发进城的令牌。这些人在城里要是闹出事端,那就先把钱扣掉再做理论了。并不是每个船主都肯出这笔钱的,所以多出来的酒鬼们就只好挤在港区里边团团打转。

中土大国接受万方来朝,引领天下道德,处事都讲求恩威并施。安抚这些洋醉鬼子的责任就会落在怀远阁的职权范围里。其实也不用多想,天下汉子嘛,不管是白皮还是黑鬼,总不能逃出去醇酒妇人而已。南怀远首先大量收购低劣烧酒,运进港口去高价出卖。而后就是给他们女人。岭南王是一个具有一些爱国主义情怀的决策者,他否定了把牢狱中的待决女犯送去港口的建议,意思是大周的蔬菜不能让鬼子的羊给啃了——哪怕她们是一些长成了歪瓜裂枣的蔬菜。以夷制夷总是天朝处理外务的精髓,怀远南阁于是从琼州的奴隶市场买回来一批南洋女人,再加上本来就在阁中服役的几个蛮族俘虏,每天送进江边的码头上去。同时另作布置在空旷通畅的码头上搭起来一座木台,官方把它命名叫做怡和台。怡情和美之后的那个意思,就是夷人们就在里边自己去乐和吧。

每天早晨怀远南阁发出一辆三匹大马拖拉的笼车,笼车里装进六个买来的南洋女人,再加上阁中看押的娜兰女人和另外三个官役奴隶。有一个棕褐头发蓝灰眼睛的白种女人是来自西域,她是那地方的胡人城主女儿,十年以前大周攻破了她父亲的城池;有一个吐蕃女人算是青海部落的首领,还有一个从渤海疆域送来的女酋长。她们都是在西北的家乡触犯了中原王朝,而被押解过千山万水,送到岭南来接受赤裸身体,戴镣劳役的终生惩罚。依照着怀远的定例,她们每个人两边乳房都穿铁环,环下挂铁牌。娜兰女人右乳下的铭牌铸刻的字迹,是覆灭逆国娜兰伪王,大周官驭奴妓阿娜妲,除了汉文和娜兰文字以外,再用波斯、阿拉伯、印度和西域的几种语言重复过几遍,尽量确保了最多的人都能弄清楚她们的身份来历。而她左边的牌上写出的五个汉字是「男人身下睡」,这是送她进来的王单独赐予的一个特别托付。

木笼在穿越广州街道的时候四面覆盖布帘,市镇上的大周还是要照顾到些礼仪廉耻的。等到马车驶入港口木墙以后,所有安排就变得公开而且赤裸。从阁中运送出来就已经全体赤身的奴隶和俘虏们看到的怡和台,只是一排桩钉绳捆在码头红土上的宽边木架。十个女人中间的半数,在整个上半天里会在台上保持住唯一的仰躺姿态,而那具木架的宽度只是支撑人的腰背而已。她们分张而后下垂,落到地面上的双脚都是使用硬木枷板固定住位置,每一面夹板彼此相连,再从两头用木桩捆绑,所以她们根本没有剩下多少活动腿脚的余地。女人的头脸是从木架的另一侧往后倒悬,她们的手臂也都被向下拉伸到了最长的限度,之后再锁铐到脑后木架的横档上。值守港口,维持怡和秩序的大周官兵们戏谑地把这一半的姿势叫做兔蹬鹰。赤条条的兔子们肩背和手腿被反拗成一个半圆朝向天空打开,她们所看到的亚热带七月的天空上漂浮着大团大团的浓淡积云。

免费的另外一半妇人事物趴伏在架子上,头脸冲地。她们的手脚当然也都是固定住不提了。这一路的姿势叫做伏雌虎。既有蹬鹰也有伏虎当然是为了顾及到最多人群的爱好,每到中午两种路数做一个轮换。还有就是具体到她们四个官役囚奴的身体底下,专门留出来摆放她们的那一边木架板上,密密的钉满了三角形的小木头尖桩。木尖不是有多高也不是有多锋利,扎不穿人的皮肤,可是它们一方一方的硌进人的胸脯肚子肉里,当时就已经疼到忍受不住,再加上前后顶撞进来的,那些没完没了的男人们。他们一阵凶神恶煞的挤压推搡,四个女人的嘶声喊叫此起彼伏,一个上半天都停不下来。等到下午就看她们只剩下抽抽搭搭的哼唧,那是因为她们已经被两边翻面,前后操弄到哭都没有力气哭了。

怡和台从开始就是一副单独的木台,始终没有人为它盖起顶棚和围墙。码头供给船舶停靠装卸货物,总是要留出来一片空地,怡和的台子一直是孤单的,空旷的,摆放在一片平坦的炽热干土地上,公开的说法是南方江边闷热潮湿,容易滋生污秽,人和器具都用太阳晒晒,下雨就当洗澡,整个环境就会显得干净。而没有明说的意思,却是免费的东西不会给你到最好。就那么几个免费的破烂物件,给她搁在大太阳大雨水里,然后就是看你们猴急的样子,你们爱干不干吧。

长木台板搭起来是为了支撑住几个奴隶女人的屁股,供给大家免费使用,那样的设备简单粗暴就好。近海的岭南入夏以后,每天上午多半是烈日暴晒,到下午就可能哗哗的泼洒过去一阵倾盆大雨。经过了整天整月,一年一年交替轮回的日晒雨淋,怀远阁里送去码头出台的女人们一个一个墨墨黑,精精的瘦,所以天竺的王子在他解手时候看到的场面,才能显出来那样对比分明的奇趣意境。不过怡和旁边建造的一座警备望塔却是严谨坚固的屯兵住所。这东西代表国家在港区里施行王法,可就不会跟你们闹着玩。

港区的望塔分成上下两层,二楼上驻扎一群备有刀枪,架起来弓弩的士兵,另外几个守在一楼的手里都提上大木棍子。要是洋鬼子们彼此发生争执打斗,立马冲上去一阵乱棒把他们分开,所以怡和木架上倒是不至于发生被人使用异物捅弄,或者干脆掐闷断气的死亡案件。只是其它的胡闹兵们就不管了。有时候江边停靠上十条远洋帆船,码头里转悠着几百个离家男人,一夜畅饮都已经醉醉熏熏。他们吵吵嚷嚷的拥堵到十口两边分瓣的女人屁股后边……阿弥陀佛,让菩萨去保佑她们吧。

怀远的女人们巳时开始的时候出台,酉时中间离场。回到阁里大致算是戌时前后,其他的囚徒奴隶先不去管,单单挑出来娜兰女人一个,不管她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一阵鞭打脚踢,哪怕就是要用人拖拽着,把她弄到后门的另外一边去。男人身下的那个说法,意思就是根本不能给她留出来闲着空着的休息机会。

怀远南阁的正楼前这一座安排宾客居住的院子,院子中间有一条小街,小街两边建造两层的砖石寓所,要拐过三个弯才能见到小街的底。挡住街底的当然是整座院子的后墙,开在后墙上的小门一侧就是女人每天半夜洗涮厕具的堆场,另外一侧的两进平房里是给阁院烧煮饭食热水的灶台。笼车送人去江边往返,都是打开院子的后门进出,这个时候院里大家正在开饭,女人被带去的地方却是灶房外的柴棚。带进去以后喝令她拉两捆柴垛子出来,自己爬上去分腿躺平,以后的整个时辰里她就要一直摆放成这么个迎来送往的架子。

伙夫抬出来两笼馒头一桶空心菜汤放到柴棚外边。怀远阁里各种干活的也有二十多个雇工杂役。阁里给人管饭,管饭有个条件,那就是每天这个时候来到柴棚,进去里边干一回那个烂女人。

干完以后的,出来发三个馒头一碗汤水。真要是因为连着天的交粮,实在干不成形的呢?棚里的那点子事其实也可以通融。你去找一根什么柴刀斧头的,木头把柄出来,往女人两腿中间长着的那个东西里边,抽插满上一百来回折抵你的一颗人头。那样的一天过完,女人下身前后的两个洞眼都是油光水滑,你喜欢捅弄哪一个看你自己高兴,捅弄进去也不用耗费多少力气。要记住的只是你得数准次数。所以一边使用斧头木把抽插起来,一边一定要让那个女的娜兰国王,自己一下一下的大声喊出来一二三四。

这一轮事毕其实一整天也就轮回到了头,亥时以后就要拖车收粪去了。从脸上到身体都已经全脱了人形的女人,颤颤抖抖的扶住柴棚的木柱,一只手摸摸索索,一把一把的抓挠着往上爬。另外一只手里还死死攥紧了一满把人家扔给她的鸦片叶子。每一天要到了这个时候,这个曾经做过王的黑瘦女人真的有点快乐。女人为这一手的树叶子馋的贪的,口角直流出长条的唾沫,眼睛发放绿光。她像一只兔子一样的咀嚼了半天,一边打着嗝的吞咽下去,一边快乐得全身直打哆嗦。

阁里上下都是知道,当年岭南王送进这个女人来的时候,跟人一起随附入阁的还有一份役使清单,那张单子上写明的就是这样头尾相接,没有留出吃饭睡觉的安排。当时阁里还有人不识趣怕是出了错漏,请人带话去王府询问,结果传回来的就是那么干净的一句「男人身下睡」,再没有更多的闲话。

朝廷底下专职经办对外事务的怀远大殿和怀远南阁,当朝天子的这几十年间,大概是真还没有那么严厉的处置过人犯。不过也是啊,这几百年来也没有哪个大周的皇子,说是让一个外国女人给杀了。要是这么一想,那她倒也是应该遭此劫难的。身下睡已经是南王赏赐的定论,身下吃自然也在情理之中。每天送去躺卧怡和台的时候,别的奴女是借在中间翻面的时候,也让她们坐起来吃一顿午饭,只对这一个女人是立刻按下去锁双脚,锁单手,只是放出一条胳膊来,塞进去一张面饼。女人那时候一边被人捅弄后身,一边要赶紧着填堵自己前边的嘴巴,两头紧张起来有点噎住呛住都是小事,要有哪个杀千刀的洋鬼子转到前边,一家伙捅进嗓子里来都还没什么,万一他随手抢下饼子扔出去呢?那她可是哭死都找不回来了。

男人身下吃完了,再去男人身下睡一觉也不是就有多难。人困倦到极处了自己就会睡着,她的眉眼有一半时间是朝下蒙着,别人反正也看不见。或者水手这种事再怎么都会有些人聚人散的变化,一阵忙碌过后也许能闲下一两个时辰,只是就算身体前后放空,女人也得憋在那个扭拧的形状里,能睡成什么样子就得靠她自己调整心情。过完一天总是昏昏沉沉的,全身疼,手脚软,阁中管事的要想维持住王的嘱托,就只好给她吃点罂粟树叶,从开始一片两片的咬嚼,发展到握住一把一起吞咽进去,她那时候简直就像一只吃草的动物。吃进去点那种东西,提起来几分精神,她才能够再支撑起身体腿脚,去对付一晚上的粪车和马桶。

鸦片激发出来的都是一个人身体里积攒的后劲,提前掏光用完,女人就变成了一条榨干净汁水以后剩下的甘蔗渣子。南方女人住在南方的后边十年里,还在三十中间的年纪,已经像一个靠近五十岁的老女人,她的身体四肢枯槁孱弱,连头发都开始生长出斑斑花白的颜色。她很清楚要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女人来看待,已经不会有什么男人还能对她感兴趣,她到港口是给那地方送去还能管用的女人零件。可是问题正好在于,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女人,到死以前,永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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