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仅一天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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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的喜宴一过，亦是第二日了，离赴封地仅一天。所有事宜都已妥善料理，原本忙忙碌碌的汪静姝突然空闲了下来，一时倒还不适应。

这是生活在皇城里的最后一天，汪静姝难得大手一挥免了众人的晨昏定省，更叫青柳亲自去各处悄悄告知承折内容。旋即陈侧妃立刻借了腰牌拿了手令出宫去了，孙良娣郭奉仪都紧随其后，唯有赵昭训是去宁徽殿求见太后召唤家中父母。

后宅的女人们都各有安排，唯有汪静姝并未出宫亦未传召家人亲眷。

才用了早膳，新六皇子妃姚氏就来拜见了。姚婷玉非王妃，初次拜见宁王妃要行大礼，她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奉上礼物，汪静姝回了礼叫起。想着两人之间没什么可说的，随即下了逐客令，“六弟妹初来乍到，应是忙着拜见各宫，我明儿就跟随王爷赴封地亦忙碌，便不多留了。”

既如此姚婷玉见这个四嫂连客套都不愿意作，心里存了两分气，可碍于地位高低加之她自己初来乍到，便没有多言，讷讷称是，当即告退。

青柳不明所以，“她好歹是六皇子妃，主子何必……”

汪静姝呵笑如兰，嘴边梨涡浅浅，无不彰显着她的好心情，“静妙注定成六皇子侧妃，我跟她就注定成不了和睦妯娌，如此我又何必给她好脸色呢，她心里也还不定怎么想我呢。再说皇后跟容贵妃本就多年不睦，各自为各自的儿媳，表面过得去也就是了。”

她不愿多提新的皇子妃，“今儿难得空闲，明儿个就远赴封地了。想着去皇城好好逛逛，赏赏景。”

一旁端着茶盏的卉芬嬷嬷突然心里发酸，她在京都里尚有亲眷家人，原想着主子会时不时回皇城的，因此她也能常常见到家人，至少每年一回。也偏偏因着皇上的意思，很可能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回京都一趟。如此她心里多了几分懊悔，尤其她想念家里的儿子孙子。木然的说一句，“主子，我们是真没法再回京都了？”

除了卉芬嬷嬷外，青柳心里也渐渐懊悔，毕竟她也有妹妹想要照顾，突然跟随着封地若三年五载的不回，心里难免舍不得。低了头轻叹两声，“应是有机会回来的罢。”

其实汪静姝能体察到她们的心境，也能体会到她们心里的懊悔，其实这会子还有机会挽回，她们本就是她带进宫的，按理只要通知尚宫局登记后可以随时离开皇城。

可如今都到这时候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她们跟去封地了。虽她们都得她重用。往后封地那边也不知是什么境况，若有个可靠的体己人自是不错。可汪静姝终究决定了，“嬷嬷，青柳，你们尚有家人，不必随我去封地了。我也不知道往后是什么境况，或许三年五载又或许十年八年，更可能一辈子。你们因我不能跟家人团聚各自一方，我亦于心不忍。索性你们就离开皇城罢，回汪府。汪府会照顾你们以及你们家人亲眷。我叫林女史去尚宫局做登记即可。晌午一过你们离开皇城罢。”

这辈子后会无期。

青柳轻叹看向卉芬嬷嬷，她就想看看卉芬嬷嬷作何反应。而卉芬嬷嬷确实怔愣住了，她没想过主子会说这样的话。虽是为她们着想，可这话里话外多了几分生疏。她不傻，听得出来。

汪静姝喝了口茶，若说心里没有一丝难过那亦是假的。嬷嬷是她的奶娘陪伴她那么久，青柳也是一直服侍她的，如今要各自离散，天各一方，但她也明白，个人有个人的想法，若往后的路布满荆棘，她也只能一个人硬闯，“嬷嬷，你是我的奶娘，陪伴我到如今，你在我心里跟我阿娘真是差不离，如今你的确该颐养天年享受儿孙福，我不能再叫你劳累。封地路途遥远，我真的没法保证未来，所以……你留在汪府里养老罢，决不会亏待你的。”

“青柳的妹妹尚在京都，我不能将你们姐妹都带去平州。原本我有想过，等下次回京再带上你妹妹，可如今也不知何时才能回京都，我不能保证。我想你也留在汪府做事罢，你跟你妹妹既能团聚又能彼此依靠。”

卉芬嬷嬷看了眼自己从小陪到大的主子，十余年的岁月里在她心里眼里这个小主子已跟自己儿孙一样，如今突然要离开她了，满心满眼的舍不得。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她已有了决定，她最终还是想留在汪府里颐养天年，她老了，她想落叶归根享儿孙福。

至于青柳，她的决定亦是如此。

两人互视一眼，已从对方里眼里看到对方的答案，双双跪地，正式行了大礼，这是要拜别的大礼。

汪静姝眼角含泪低了头，她早猜到如此，可她的心里又有谁晓得。她从来宽待她们，在心里早已同她们是一家人了，可她们依旧决定不再陪伴她度过往后难熬的岁月。或许是她做人无用，一个个最亲的人都要离她远去……都不愿陪伴她。

她终究不再说其他，只命外头守着的林女史进屋，交代她去尚宫局登记。“晌午过后，嬷嬷青柳就离开皇城罢，回汪府。等会子我写封信跟母亲通声气，她会安排好的，马车应是在皇城门口等的。”

林女史怔愣。原本说好一同去封地的几人突然一下子少了两个。林又晓跟她们关系不错，她晓得卉芬嬷嬷的忠心可靠、青柳的做事勤快，有心相劝青柳，“青柳你真的决定了？跟着王妃不好吗？”

“我曾听青意提过，你年纪小性格不稳重却能被提拔成一等丫鬟，是因为你出言能跟王妃一同去封地，如今突然不去了。你这叫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这两人都曾信誓旦旦的提过要跟王妃一起去封地的，永远一辈子。

可没成想，各自的主仆情到此也就算修成正果了罢。

青柳不敢说话更不敢辩驳，因为当时她确实是想跟着王妃的，更有个不错的前程，可如今一想到往后不知什么光景，更何况她妹妹在此，想了许久，终究沉默，半个字都不敢说，因为心虚。

汪静姝阻止了林又晓再说什么，“好了。别说这些了，替我拿纸笔，我写了信就叫通和托人送出宫。”

林又晓轻叹，她亦算看透了这跪在地上的青柳。嬷嬷倒也罢了到底年纪大了，想要颐养天年不愿奔波乃人之常情，可偏生青柳……一一称是。旋即去拿纸笔。

很快白纸黑字写成，汪静姝又盖了王妃印章，立刻叫通和托人送出宫。又命林女史去尚宫局登记，如此才算此事落成。

汪静姝见两人还跪在地上，“你们起来罢，别跪着了。我又没生气。”又嘱咐了一句，“你们两以后都在汪府做事养老，各自照顾着对方些，记得常来常往。”

青柳这才乖觉的敢说话，“主子放心，婢子会好好照顾嬷嬷的，会去看她的。”

此刻汪静姝身旁伺候的人已换成了青云，她是唯一愿意跟着去封地的宫婢，原本汪静姝就有意重用青云，如今一下子离开两个左膀右臂，这会子青云就要挑重担了。青云听她这样说，免不了一句，“呵，这会子倒应得快，方才女史说的时候怎么没听到声音呢。”

青柳当即闭了嘴。而汪静姝不愿再提这事，只叫要走的两人下去交代好所有事宜给青云。

很快林又晓回来伺候，带回一个消息，“主子，我路过东宫时听到里面动静似乎不对，好像太子妃动了胎气，纪夫人正命御医全力保胎呢。”

算起来太子妃如今刚有七个月的身孕，怎么突然就动了胎气……这么多天太子妃寸步不离东宫一直在安胎，前朝后宫都极关注她这胎到底是男是女，事关江山社稷宗庙继承一事。

汪静姝原不懂这些妇人之事，可如今宁王院那边也有个怀孕的赵昭训，赵氏比太子妃孕期还要大上十几天，偏生皇后不留赵氏在宫里待产要叫赵氏随着一块赴封地，分明就是在折腾赵氏。如此她亦多留心几分赵氏，如何这胎都要平安降生，“好好的，怎么就……那可是要遭罪了。”

林又晓也没那么神通广大，不可能事事知晓，“具体的还没打听到。我只知东宫如今很乱。想必很快就有消息定传遍皇城。”

果不其然，刚到正午，日头不错，宜王妃身边的贴身宫婢悄悄来传信，原来宜王康王那居住的重华殿早已晓得消息，两位王妃正聚一块儿等消息呢，一时聊的兴起，叫宫婢来宁王妃这边传一声。

“几天前帝后开恩许纪夫人提早一个月进东宫。而太子妃的嫡亲妹妹也进了东宫。昨天六皇子喜宴太子爷喝醉了，他将那位纪姑娘当成太子妃给睡了。今儿新皇子妃去东宫拜见太子太子妃时就没见太子爷，后来太子妃去寻人，才发现两人衣衫不整。纪姑娘本就定了亲许了人家，一下子闹着要跳河自杀，偏太子妃说她勾引太子爷，一时气急当即触柱而死了。太子妃当场跟太子吵了起来，很快就动了胎气，如今情况不大好，才刚七个月。只怕要生了。”

当成太子妃给睡了……

这事有点像康王睡了杜氏那般，也是醉酒所致。至于到底是不是勾引，就说不清了，毕竟死无对证。

“我家王妃说，宁王妃什么都别管了，看着就好。”

难道这事是宜王康王设计？因着上回康王被设计而以牙还牙之计？那为何宜王要掺和？他不是一直保持中立吗？

汪静姝自然什么都不会管。反正过了今天，她就要跟随宁王去封地了。太子也好，太子妃也罢……渐渐地都会离她远了。

晌午后，卉芬嬷嬷跟青柳正式告别了汪静姝离开了皇城，返回汪府去了。

阳光正好，汪静姝难得闲情雅致坐在院子里闭眼养神，仿佛院子外面的纷争都与她无关。